夏裔从腰带的蹀躞玉环上取下酒壶，还是那个粗制滥造的黑酒壶。自从上次琉璃琥珀盏被他打烂，少年就再未动过买一个好酒壶的心思。
他将酒塞拧开，将酒液倒在手心里。
“酒拿来了，然后呢。”
师海快速道：“给他往手心和脚心上抹。”
“好！”夏裔不顾冬日的石地冰凉，立刻席地而坐。他将小杜昱拉入怀中，袖子挽起、脱下鞋袜，就开始在杜子献的小手掌和小脚丫上抹酒。
三人着急的在小杜昱身旁忙碌。
一个瞎指挥，一个挥破扇，一个紧执行！
恰好有个人路过，是王玉。她瞧见这些学子，动静颇大的忙活无用之事，登时就乐了，笑道：“……这白酒散热的法子，是你们从《千金方》上学的？”
师海一愣，回头：“王教习？”
夏裔也抬头望了一眼，然后停下了擦酒的手。
王缙却与众人不同。瞧见她来，便十分拘谨，不发一言。
王玉形态似竹，十分挺拔。双肩打开、挺胸抬头，没有丝毫久病之人应该有的羸弱。她还是一袭青衣胡服。秦人都喜欢在自己衣衫上绣些花草虫鱼、宝相兽纹，可她偏偏喜欢绣竹子。胡服左襟和脚边的衣袂处都绣了几株鲜翠欲滴的青竹。人亦如竹挺拔，真乃淡雅高洁之女子也。
王玉轻咳：“到底出什么事？”
师海急道：“杜昱犯了寒症，如今又晕过去了！”
王缙在旁边沉默，并没插话。
夏裔迟疑了一下，道：“正所谓，久病成医。王教习可有什么法子治昏厥之症？”他暗自打量了一下王玉——褚良书院并未设医肆，她却在久病不愈的情况下，仍能代课教书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：王玉不仅通晓医术，而且还能自医！
“……”
王玉又是一阵咳嗽，掏出帕子来捂着嘴。
三个人大眼瞪小眼，就看着王玉掏出那块也绣了青竹的帕子来捂着嘴咳嗽，但是没人敢去催、也不好意思去催，只能等着她咳完了，将帕子收起来。
“这样吧，将他送到我那儿去。”
王玉将帕子塞入袖口，不紧不慢道：“观其体貌，乃冰火相冲之症，并无大碍，不用惊慌。等他捂着被子发了汗，或者自己从噩梦中苏醒，便能痊愈大半。剩下的一些病气，用几剂汤药驱了便是。”
听见她这样讲，夏裔立刻行礼：“多谢教习。”
“不谢。”
王玉微笑，右手指着一个方向。
“我住在北斋，靠走廊第三间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