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深风高,正是人静安息的好时候,杜昼却对着自己带的行李犯了难。

    她想挑一样给缁衣侯当礼物,但又不知道送什么比较合适。

    送他喜欢的,却并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物件;缁衣侯当皇帝的刀,刀下亡魂无数,多少以为自己冤屈的,都虎视眈眈盯着缁衣侯准备咬下来一块肉。他的喜好要是这么容易打听,估计也早就阎罗殿里走过千百遭。

    但要是说起来,送礼竟然还不算难办。杜家到底豪富,带入京的挑拣几样也够送人。虽没甚诚意,但绝对不丢人。

    她倒是更担心另外一桩事。

    杜昼久不在京中,不知道三皇子是不是真的有这么蠢,缁衣侯是否拿了个借口便把她带回府邸;但假若这个是借口,神鬼辟易的缁衣侯又为何要把自己带回他家里?

    讲不通啊讲不通。

    杜昼冥思苦想,仍旧想不出个因果缘由来,反而想得自己头痛,连忙吃了几块糕点压惊。

    这般想着想着,杜昼终于点破灵光,思及自己在江南进京后经历两次追踪,头次要人,后一次竟然连命都要拿去,终于意会到自己这个样貌是惑人利器,灵光一现,迸出个念头来。

    难道他喜欢我?

    杜昼毛骨悚然:“我不能这么自恋!肯定不是这样!”

    那是什么?

    杜昼正在犯难,听到有人敲门:“杜公子,侯爷回来了,说有事跟您商议,还请公子过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杜昼应了一声。传话的人走了,独留他一个人对窗沉思。

    孤男寡男,深更半夜——缁衣侯应该不是什么精虫上脑的人吧?看他身形瘦弱,并不像……吧?

    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……还是该有点防备!

    杜昼拿了样东西藏在袖子下,随引路的仆人到了书房。

    这仆人十分热情,讲了许多缁衣侯府上趣事。杜昼初来乍到,估摸着以后要在此借住,当下也心虚地听着,时不时再问上一问,很有合格听众的味道。仆人见他听得入神认真,应答都清楚,感叹道:“原先不知道侯爷为何带小公子回来,见了面才知道,小公子是个妙人。”

    杜昼愧不敢当:“我是俗人,怎么会是妙人?”她心头苦笑,这人约摸是觉着自己听得认真,话痨碰上好听众,见猎心喜而已。

    自己这种心性,怎么会是妙人?

    仆人叹道:“小公子有所不知——京中人避侯爷如避鬼魅,往往听到侯爷名头便神色厌恶。那些公子哥儿更叫人讨厌,故作清高,连与侯爷同席都不肯,甚至侯爷退席后还要熏香,美名其曰驱散浊气——”

    杜昼已经开始皱眉。

    仆人义愤填膺:“侯爷若当真如此凶残,怎么会容许他们这样好端端站着说话!难道不早就设计让他们家中败亡吗!”

    杜昼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仆人摇头:“所以说,小公子这样不以物议评断人物,已经难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