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五,你觉得我很笨吗?”易寒捏着我的下巴,迫使我抬起头,清冷的眸子垂望着我,“你觉得我会相信?”

    我怔然地看着他,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    “送你去骁骑营我相信,但是当营妓我不信。”他的眼睛幽深似墨,里面倒映着我苍白的脸和一双不知所措的眼,“当年的瑞王和皇帝手足情重,若非瑞王同意,皇帝不可能把你送去骁骑营。依瑞王的性情,绝不可能伤你分毫。而依你的性子,假若当真有发生什么,你也绝不会活到现在,只怕早已弃世而去了。”

    他说得很在理,我哑口无言。是我忘了,他凡事向来洞察入微看得通透,又岂是我能糊弄得了的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为何要赶我走。”将我耳边的发丝拂到脑后,他温声道,“可是对我来说,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,其它都不重要。”

    喉头哽咽得不像话,我垂下眼帘,艰涩道:“即使……即使我心里还记挂着别人,你也不介意吗?”

    “小五,你看着我。”易寒迫使我抬起头,正对上他的眼睛,“你心里只有我,你还不承认吗?”

    心跳顿时乱起来,我狼狈地躲开他的眼睛,慌乱又窘迫。

    易寒叹了口气,伸手把我拥在怀里。

    脸埋在他胸前,我贪恋地闻着他的气息,感觉到他轻蹭我的额头:“我们成亲吧。”

    我的脑子里晕乎乎的,心里却是满盈盈的,我不敢相信。上天对我如此眷顾,我何德何能?

    “好不好?”下巴搁在我头顶上,易寒又问道。

    “三师兄……你让我想一想。”我咬紧嘴唇,犹豫了半天,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道,“过不几天就是端阳节,镇上会举行龙舟赛,到时我在桥头等你,给你答复。”

    微凉的唇贴上我的额头,他轻声道:“好。”

    送走易寒,我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发呆,依旧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。

    易寒说他要娶我。

    他一点都不怪我。

    抬手捂住眼睛,我又忍不住哭了。

    一路奔波流浪,江南六州围着转了一圈,可我却从不敢往商州去,因为他在那里。

    新帝登基百废俱兴风云朝变,除却封后之事,最受瞩目的莫过于三年一换届的六州商会会长之争。听说那商州易家起了内乱,易九峰竟被堂弟易行云告发,些微透露出的内幕就已震惊朝野天下。帝大怒,御前审理六州一案,易九峰被擒拿下狱,牵连出的在朝官吏不下百人,一时人心惶惶风声鹤唳,眼看满朝又是一番大清洗。然帝善,把火烧了在卷名单,言之蝼蚁尚且偷生,人又何不可从新来过。举朝拜表感帝恩,至此河清海晏延及两年已矣。

    六州一案过后,新任商会会长即为易行云。煮豆燃萁之事虽遭诟病,然六州商贸发展蒸蒸日上,货进货出油盐茶丝往来不绝,百姓都看在眼里,易家之风评又渐渐好了起来。

    而我知道易寒在商州,是因为前番在福来客栈听陈掌柜说过,之所以师父打天摸地到处找我,是易寒去求他帮忙。只怕整个天山派的弟子都知道了,见到姓柏的就把她押回天山去,要么就送到商州去,她的师兄在那里等她。师父他老人家到底没有偏心,不管去哪里,都需我自愿才行。只是我太没出息,根本不敢露面。

    原本计划向西走,可是离开瓜州不出三十里,我还是忍不住掉了头,围着商州转了一圈又一圈,最终选择荷县留下来。中间隔着随州,不太近也不太远,刚刚好。晚上看着月亮变圆变缺又变圆,我想他看到的和我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只是谋生的艰辛着实出乎我意料,之前熬过的那段时日,每天奔波劳碌地忙于填饱肚皮,连抬头看月亮的空闲都没有。我以为我把他忘了,原来是深埋在心底,一旦破土而出,就好像奔涌的潮水一般不可断绝。

    我不敢承认,其实我是想他的,每日每夜都渴望见到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