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帝都到蒙贝草原,大约有千里之遥。蒙贝草原位于大华西北边,地形平坦幅员辽阔,其中有小部分属于大华,其它地域散布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,其中尤以突厥部落为首,并且俨然将要一统草原的趋势。其它几个周边小国也会参加这次会猎,例如,河流纵横湖泊交综的水上之国西泽国、民风剽悍以马为信仰的胡国、沙漠里的苏国、巫蛊盛行蒙昧神秘的姬婪国等等。

    一路紧赶慢赶,到达关外已是第四天,出关之前最后一个城镇是大华在北方的门户,陇州。在那里补充食物和清水,大队人马继续往草原方向前进。不过出关外以后就再没有可以住宿的地方了,夜里只能露宿在野外,扎起一顶顶简易的帐篷。皇帝的大帐在中间,我也住在里面,外围士兵有些都露天睡着,好在天气比较暖和。

    或许是因为离开帝都,不再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,皇帝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演戏了,对我也正常很多。每天都有帝都里的快马飞奔而来,将赫连钰的密折送上,汇报前一天帝都里的状况。看皇帝仍旧一脸如常的样子,估计应该没什么事。夜里扎下营帐,皇帝就在那帐里忙碌不停,不时召见各色人士,安排诸多事宜。每当这时候,我就很识趣地离开营帐,领着长云长秀两个小丫头四处乱逛。

    “哇!天上星星好多好亮呀!就像一颗颗珍珠一样!”长秀仰着脖子,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震撼。

    离开皇宫,两个小丫头都变得活泼很多,长云似乎也被这深邃浩瀚的星海迷住了,仰头看着笑个不停。我也喜欢这塞外的星空,璀璨耀眼广阔无边,可我更喜欢天山上的夜空。虽然在那里看不到这么多星星,夜空也常常被厚厚的云层遮盖,但是那里的夜空可以看到很美的月亮。圆圆的银盘悬挂在山巅,四周环绕着淡红的月晕,朦胧中就像一名轻纱覆面的女神斜倚在雪白晶莹的雪山之上,圣洁又神秘。

    三人一路走出很远,后面还跟着护卫队,只是隔了十步之遥,并不阻碍我们四处闲逛。这里离草原已经很近了,地面上青青的长满稀稀落落的小草,不远处还有一条蜿蜒的长河,据说是从草原那边流过来的,叫做湄河。我们听到水流的声音,欢快地跑过去,两个小丫头十分畅快地洗了把脸,让我也洗洗,说是可舒服了。我摇摇头,怕把脸上厚厚的妆洗掉。最近这一路常常看到刘倾风皱着眉头打量我,我很担心让他认出来,于是脸上的妆化得愈发浓艳,尤其是眼睛,描金贴红的,我自己看着都认不出来了。把手伸到河水里搅动一番,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波动着,难得在这干燥荒凉的塞外能有这样一条大河。三人嬉闹一会儿坐在河边吹着小风,也很舒适。

    “这是在做梦吗?”长秀捧着小脑袋痴痴地说道,“快掐我一把!”

    我和长云二话不说,一人抬手掐她一下。小丫头顿时倒吸起凉气,哭着喊疼。

    “呜呜……娘娘连您也欺负奴婢!”长秀揉着被掐红的胳膊,撅起小嘴。

    我好笑道:“不是你让掐的吗,这会子又赖起人来,真是个不讲理的臭丫头!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!”长云伸手在河水里撩起一捧水花,甩了长秀一脸水。

    长秀不满道:“我这不是以为做梦了嘛,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出宫,更没想到能来这么美的地方!真的好开心呀!”

    长云听着也笑起来,叹了口气道:“我也没想到能来这里,进宫三年了,这还是第一次出来呢!娘娘您真好!”

    正坐着,只听后面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走过来,显然是个男人。回头一看,只见来人是刘倾风,后面还跟着几个黑甲侍卫,应该是刚刚在营地周围巡逻完毕。

    “颜妃娘娘请回吧,晚膳已经准备好了,皇上派臣出来找你。”刘倾风没有行礼,冷冷说道。

    长云见他对我不敬,顿时就皱起眉头想要出口指责。我把她拉到身后,淡淡道:“有劳刘将军了。”

    回路上,长云气呼呼地小声道:“娘娘!那刘将军对您这般无礼,您干吗还要宽待他?”

    瞟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刘倾风,我压低声音:“陛下说了,刘将军是个蠢蛋,咱不跟蠢蛋一般计较。”

    “蠢蛋?”长秀探了探脑袋,噗嗤一声笑起来,我和长云也忍不住笑,三个人抖成一团。只见后面的刘倾风皱眉,显然知道我们在笑他却又不得发作,于是隐忍着怒意脸型扭曲得很,看着果然很像个蠢蛋。

    回到驻扎的营地,只见皇帝正站在帐篷外面和李言默说话,侍卫长郑严寸步不离守在皇帝身后两丈距离,护卫皇帝安全。远处河边架起火塘,一股浓郁的鱼汤香味顺着风飘过来,直引人涎水。

    李言默看到我,脸上神色依旧淡淡的,毫无变化,我冷笑着看他一眼,给皇帝行完礼就进帐篷。不一会儿,晚饭送上来,行途中一切从简,不过皇帝的饭菜还是蛮丰富的,我也跟着沾光。因为今晚恰好驻扎在河边,所以还多了美味的鱼汤,别有一种野外风味,闻着就香。

    皇帝掀帘进来,我侍候他洗脸净手,然后给他盛好鱼汤摆到面前。皇帝似乎很满意,笑眯眯:“爱妃真体贴,不然今晚一起睡吧。”

    我嘴角抽了一下,淡淡道:“不必了,嫔妾还是睡地上吧。”

    一连几天,晚间都是我睡在地上,皇帝睡在行军用的小床上。地上铺了厚厚的毡毛地毯,并不难受,即使让我直接睡在地上也没问题。只是作为妃子,必须和皇帝睡在一个帐篷里,这点比较难受。一开始我还担心皇帝不老实,威胁我的安全,不过几日下来一切都还好,我也就放心了。皇帝这人虽然嘴巴臭了点,但还算是个正人君子。

    见我一脸冷漠的样子,皇帝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,只是拿起筷子夹一块鹿肉脯,吃得津津有味。我拿起勺子搅着滚烫的鱼汤,沉吟一会儿问道:“陛下,此行去草原,需要嫔妾做什么?”